繞 之十四<懸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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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現在可好啦!到處都是一堆噁心巴拉的怪物……」
「欸,幽助,你說∼我們現在該怎樣脫身??…」桑原將手交疊在腦後,倚靠著石壁嘀嘀咕咕。
「就跟你說我在想辦法啊!!還吵?閉嘴啦∼∼」看似正處於沉思狀態中卻被打斷的幽助不耐煩地吼著。
「我看你根本就在睡覺!…想辦法?!哼,我只聽到你的打呼聲!!」桑原用肘推了推幽助的頭。
「煩死了!叫你閃邊站,你是沒聽到喔??∼∼∼」
「白痴。」他站在遠遠的一角,不屑地輕哼了一聲。
「矮子!!你罵誰?!」被激怒的桑原跳了起來,靈氣瞬間爆發。
「你以為別人都跟你一樣,閒著沒事幹啊!!」
「…我可是要趕著參加雪菜小姐的生日會耶!不然你以為我幹啥那麼緊張?」
「哼。」他依然嗤之以鼻地,看來似乎更不齒對方作為似的。
「你!」桑原正要衝向前去,卻被始終靜默在一旁的藏馬給攔住了。
「別鬧啦,或許飛影有他自己的看法也說不定。」
「是吧?飛影?」藏馬轉過頭對著他眨了眨眼,外加附帶一個甜美的笑。
「……就姑且聽聽你這矮子到底會有多好的點子。」
雖然一副不甘心的模樣,但桑原還是按捺住想打死他的慾望,只不過那張嘴依舊不饒人。
他沒說話。
「飛影?」藏馬又喊了一聲。
唉∼∼他就知道不該跟這隻狐狸扯上任何的關係,否則就會像現在這樣……
「劈死他們,殺出去。」他如此說著,即使心裡明白這一定不是個頂好的主意。
「好啊!!這真是太棒了∼飛影,我真佩服你!」沒想到像自沉睡中忽然被驚醒的幽助竟極力贊成,甚至還大力揮舞著手臂好舒活筋骨,看來就似馬上要出征一樣地精力十足。
「不行不行不行!!我這身衣服可是專程買來要穿給雪菜小姐看的耶!如果弄髒了要怎麼辦??」桑原聞言馬上投了反對票。
而藏馬呢?
他見到那隻狐狸苦笑著對自己搖搖頭。
「…這衣服很貴很貴的耶!!幾乎去了我大半的打工錢…」桑原還在瑣瑣碎碎地念著。
「呿,猴子穿上衣服還是隻猴子,弄髒又有什麼關係?」
他心裡頭是否決了自己的建議,但總還是想狠狠地嘲弄那毀容的一番。
「死矮子!我告訴你,我男子漢桑原和真老早就看你很不順眼了…」
「……沒想到我一再忍讓,你卻再三恥笑我!!我,我今天不好好打你一頓,誓不為人!!」罵著,桑原就抓起次元刀往他的方向撲了過去。
「哼,依你的長相來算,早就不是人了……又何必自暴其短?」
他輕而易舉地閃開,回身一腳踢在桑原後背。
「幽助,現在的局面你認為…」藏馬對著身旁的人說,但卻驚異地發現幽助已起身往那纏鬥不休的兩人走去,似要勸架的模樣----
但…………
「……嘿,好像挺有意思的,也加我一份!!」
幽助興沖沖地掄起拳頭大喊著,聽到這話的藏馬暗自懊悔自己是否對幽助寄望太高了些…
自打鬧中趕忙抽身而退,他可沒那時間和那兩個笨蛋廝混。
「打完了?」藏馬看著他,幫著療治手臂上的一處淌血傷口。
「他們沒那資格跟我打。」
「每回你們打架,最累的人就是我;你們也不多體諒我一下。」藏馬邊替他包紮邊喃喃地假裝抱怨。
「…………」他不知該說什麼,藏馬說的也的確有道理;難道,狐狸厭煩了這樣的日子?
這麼說,自己也將是藏馬心中的拒絕往來戶了??
但,藏馬究竟明白自己老是跑來人界找他的真正原因嗎?……
他凝視藏馬低著的臉,兩弧睫翼掩不住清泓的綠泉;
再下去是挺直的鼻樑,潤澤而富有典雅韻味的唇瓣……
「你又是老樣子了!」藏馬抬頭迎視著他。
紅色的眼眸像盛不住狐狸的碧色青綠般,他只覺頭暈目眩。
「老…樣子?」他不明白藏馬在說什麼。
「你啊!總是不說話,一個人想些有的沒的,這樣只是徒惹是非而已…」藏馬又低下頭,替他紮緊傷處。
〝想些有的沒的,徒惹是非…〞
原來,藏馬心中是這樣將自己定位的;忽然間,他感到胸口有疼痛的感覺。
他抓緊衣角,像要將什麼東西捏碎似地拼命使力,即使臉上依舊面無表情。
「……我說吧!你又在亂想了!」那隻狐狸起了身盯著他,手邊捲著多餘的繃帶。
「方才的話只是隨口說說而已,你心裡覺得很不快吧?」
他才想應答什麼,卻見藏馬轉過身對著那兩個倒地不起的笨蛋說話。
「起來收拾一下!我們回人界去罷!」
夜了,窗外的雨淅瀝瀝地下,彷彿專想滌盡這城市中的污穢;
天河之水不住地澆灑、淋洗著暴露於室外的一切一切。
他坐在窗臺淋雨,窗子是鎖上的,沒開。
藏馬也不在屋內。
「我就知道!藏馬最可靠了…老早就在沿路佈下植物陷阱,我們才甩得開那群妖怪…;不像你呵,該死的浦飯幽助,賠我的衣服來∼∼∼」
桑原扶著幽助的肩無力地拖著腳步,嘴上埋怨著。
「你再給我囉哩叭嗦地多嘴,我就丟下你不管,看誰帶你去老太婆那裡找雪菜!……螢子啊∼應該不會生氣吧,我這次真的是不得已才會遲到的……」
幽助自己也咕噥著,擔心自己會挨上一頓罵。
「……都是飛影啦!打著打著連人影也不見!!害我們兩個窮攪和得像白痴一樣……」
「就是說啊∼∼這死矮子最不中用了…偏偏藏馬跟他又是好朋友……我不禁有點懷疑藏馬的眼光…」
「無聊。」照例,他只是撇下一聲冷冷的鼻音,便想要離開。
「飛影,今天是雪菜的生日,你來不來?」他聽見藏馬的聲音在他身後喊道。
他停下腳步。
「…如果你來的話,她會很高興的。」他回頭,見到藏馬對著他笑。
「………替我…祝她生日快樂。」他記得自己撂下這句話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。
甚至沒回頭多看那狐狸一眼。
風又吹得輕狂了些,幾許雨絲隨風繚繞在他的眼前;
他伸手去抓,卻是什麼也沒有,充其量只是些水珠罷了。
喀卡---
門被推開的聲音。
〝……藏馬回來了?〞
「秀一哥哥還沒回家?」探頭探腦的一對眼睛往房間內瞧了瞧。
「真…糟糕,我有一些數學題不大會寫呢!……」
自言自語著,房門重又關上;隨著漸遠的腳步聲,他料想那人類孩子定是下樓去了。
〝……自己現在這樣子,究竟又算什麼呢?…〞
他甩了甩額前的雨珠,一大片水花由他臉頰淌下。
〝算了!〞
他這樣想著,於是便起了身,抖落一身濕意,倏地往魔界奔去。
「我等了你好久!」他不期然地在隧道口聽見那隻狐狸的聲音。
「還以為你在我家窗臺上睡著了……」
「外頭下雨。」其實他是想問:〝為什麼把窗鎖上?〞
「是嗎?」藏馬淡淡地說,似乎與己無干似地,然後自身後取出一樣東西……
「給你!」
「這是……」一時間,他呆了半晌,而只是盯著藏馬捧上前的一個小蛋糕不放。
「生日快樂!不只是雪菜的,今天也是你的生日喔!!」
藏馬還是一逕地笑,那個打從他認識那隻狐狸以來就沒變過的、溫雅和悅的靨容。
其實,他明白自己所要的不是蛋糕,不是一句生日快樂,而是眼前這個人對著自己所綻放的、永恆的甜笑。
承認吧,自己已經深深地沉淪入那對綠瞳的光影之中,再也逃不開……
宛若被什麼所牽引、所驅動著,他伸手捧著藏馬的臉,兩雙眼睛的距離在不知不覺間被拉近,凝視彼此;
而舌尖則細細地、一遍遍地描繪著狐狸的唇……
「飛影?」
待藏馬低喊,他方知自己逾矩了。
「我…那個,我……」接過藏馬給的蛋糕,他想說些話,卻哽在喉間吐也吐不出來。
那隻狐狸見了他笨拙的樣子,又是一痕輕輕的笑;之後便往他頰上落下一吻,而啟語間竟還帶著些許難得慌張的赧色---
「生日禮物…」
「呃…你的生日禮物…我忘了帶來,……你…要不要跟我回家去拿?」
說完,也不睬他有沒有跟上來,藏馬回身就往人界的方向踱去。
因為藏馬的那個吻,他呆然了好久好久,然後在似乎意識到一點什麼時便急急忙忙地追上那隻狐狸,根本沒暇注意手邊的蛋糕早已經漸漸、漸漸地滑脫底盤……
…………一灘跌落於地的鮮奶油海綿蛋糕,這真是可怖的慘狀。
<完>
後記:
邊聽W.A.Mozart的Die ZauberFlote(魔笛)邊笑著來打這一篇,身上似乎大好了些?
裡頭的德文聽起來好舒服,也很〝可愛〞∼∼(這種形容啊………^^||||)
在各樂派的袞袞諸公中,W.A.Mozart是我極鍾愛的其一,或許只因為他的音樂較歡欣??
其實不然,他的第四十號交響曲還是頗有悲傷之意的,即使最後以華麗燦爛的精湛對位技巧結尾……
不過,〝快樂的貝多芬和悲哀的莫札特!〞這話聽來總是有點那麼地不順耳罷……
草成于2000/11/10
改定于2000/11/2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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